当关于中国红学的争论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波澜时,红学研究的重任也自然降临到文化厚重的河南,《河南教育学院学报》的“百年红学”专栏一问世便引起中国红学界的瞩目。它所倡导的学术清明,关注中国学术命运的大方向,为中国红学以及学术领域吹来一股清新的风。
2006年3月25日,在郑州市一家宾馆的会议大厅里,来自全国各地的30多位学术专家共聚一堂,针对《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出版百期暨“百年红学”开栏三周年举行座谈。
在学术泡沫泛滥成灾、学术造假风行一时的当下,一份学报缘何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河南为中国学术注入活力后带给我们怎样的思考?
堪忧:中国时下的学术状况
学术上的争鸣,古来有之。石本无火,相撞才发灵光,有益的学术争鸣是能震撼人的心灵,引起人的思考,促进学术发展的。
一部曹雪芹的血酿之作,从胡适、蔡元培的激烈交火,到现在刘心武揭秘《红楼梦》遭到攻讦;从1921年前的旧红学时期,到1921年至1954年的新红学时期,一直到1954年之后的当代红学时期,迄今百年,锤炼出王国维、鲁迅、胡适、蔡元培、俞平伯、何其芳、周汝昌、李希凡、蓝翎、冯其庸等有造诣的红学研究方面的大家。一部《红楼梦》涵盖了中国学术发展的方方面面,成了中国百年学术的缩影。尽管这些大家们为固守自己红学的论点而争论,而争吵,甚至不惜为此互相攻击,但是良好的传统教育背景,并没有衍生到人身的攻击和谩骂,而是通过考证和努力去寻求说服对方的理由。可是当今学术界所引发的一个个丑闻,学术道德的沦丧、学术质量的整体滑坡,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2005年6月9日,某媒体报道,以学术打假著称的“新语丝”网站,披露了宁波大学理学院执行院长郑岳青教授,3年时间里在国外一些影响不大的杂志上发表了130多篇SCI科研论文,凭借这些论文,郑教授成为“学术明星”。事件发生后,一位署名为“非常愤怒”的文章在“新语丝”网站上披露:每发表一篇文章,郑岳青教授都可以从学校获得7000元的奖励。凭借这些发表的SCI论文,从德国留学归来的郑教授成为这所高校的科技明星:享受国务院津贴,具有国家优秀教师、浙江省高校中青年学术带头人、省政协委员、市人大代表、理学院执行院长、宁波大学国家“863”计划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有关项目的负责人等众多耀眼的花环。“非常愤怒”认为像郑教授这样的水平,即使到哈佛、耶鲁大学做教授,甚至拿诺贝尔化学奖也不成问题!
该文章在网站披露后在全国引起巨大的震动。尽管一直保持沉默的郑教授给出了这么多论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表的理由,可郑教授还是迎来了“学术诈骗”、“罪大恶极”等纷至沓来的网上批评。
最近发生的天津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沈履伟剽窃河南大学宋史专家周宝珠学术成果一事,同样被炒得沸沸扬扬。
我们姑且不对这些事中谁的正确与否作出评判,但是学术界当下失范的学风,已经严重侵蚀到社会,不可否认地成为了一种公害。
魄力:锁定风口浪尖的红学
“闲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古人把《红楼梦》这部奇书推崇到无以复加的地位。针对红学的发展过程,诚如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赵建忠所说:现在还没有发现有哪一门专学能像“红学”那样,与20世纪百年的民族兴亡史、知识分子命运史、中华人文学术史联系得如此紧密。它能在古典文学研究中独占鳌头、领尽风骚且受到国际汉学界的关注,是和这一学科与时俱进的现实参与分不开的。当然,整个20世纪的红学在发展的道路上又是荆棘丛生,可以说自始至终都充满了争论。
红学的争论无疑是中国学术界一个敏感的焦点。甚至陈独秀、毛泽东等政治领袖都介入其中。如此敏感的课题,当今如此复杂的外部学术环境,《河南教育学院学报》为何敢于剑走偏锋选择开办“百年红学”这个栏目,而且一办就是四个年头?
谈起“百年红学”栏目的诞生,《河南教育学院学报》主编闵虹接受记者采访时感慨良多。她说,2000年,因工作需要她调到学报编辑部工作。进入21世纪,如何使学报办成一流的刊物,跻身于全国学报的强势之列,她想还是要办名栏目。经过调研思考和筛选过滤,她最终锁定风险大、效应也大的《红楼梦》研究。经过一年的准备,该报2003年推出栏目,定位在对20世纪百年红学的回眸与反思暨对21世纪红学的展望。定名为“百年红学”的栏目很快引起了红学界和各方面的关注,开栏的第一篇文章即被《北京大学学报》摘转。
“百年红学”栏目的开办,在红学界引起强烈反响,受到冯其庸、李希凡等诸多红学家的肯定和好评。冯其庸先生还欣然担任了该栏目的顾问,并且亲自出面为栏目约稿、撰稿。三年来,该栏目共编发16期87篇文章,105万字。冯其庸、李希凡、蔡义江、吕启祥等数十位老中青专家成为栏目的作者。
畅言:学术发展文风应居首
在《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出版百期暨“百年红学”开栏三周年举行的座谈会上,与会的河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王耀、教育部出版处处长田敬诚、河南省新闻出版局报刊处处长张新等有关方面的领导及中国人文社科学报学会龙协涛理事长等30多位专家畅所欲言。大家对学报出版百期和“百年红学”开栏三周年表示祝贺,并针对学报“端庄、雅洁、公正、平和”的办刊理念和取得的成绩进行了研讨。个别专家也对这个栏目如何坚持下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红学的研究和其他学术研究一样是一项很寂寞的事业。尤其是在当下,学术界出现了学术的尊严被践踏,学术因金钱的诱惑而失范的现象,如何让越位的学术研究复位?与会的30多位专家指明了“21世纪的红学研究尤其倡导严谨学风”。
中国社会科学文摘常务副主编、编审马自立先生在座谈会上说,作为特色栏目,“百年红学”经过三年的辛勤耕耘,已经取得了一定的知名度。它的定位,迎合了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学科回顾这样一个学术发展趋势。作出这样的定位,符合学术发展的潮流。他说,现在《红楼梦》研究非常热闹,作家啊,一般的学者啊,文学爱好者啊,还有其他很多人经过数年钻研,就忽然出了书,什么新解啊、揭秘啊……从上世纪末以来不下十数本,但是你如果对《红楼梦》的文本本身没有一个深入的研究,对它的版本的流变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你对《红楼梦》中的艺术形象就不可能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中国人文社科学报学会的顾问、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潘国琪发言说:“确定这个栏目,我想对于闵虹来说,是一着险棋,也是一着高棋、一着活棋。为什么是一着险棋呢?红学研究有二百余年的历史,《红楼梦》各种抄本传出后不久,就有人研究,要对她挖掘、研究,那是相当有难度的,不容易搞出很有质量的成果来。同时,红学研究有专门的刊物,还有一些刊物也设有红学研究专栏,要新开辟一个红学专栏,要搞得有影响,谈何容易,这是险。但是红学研究又有可持续发展的空间,有扩大影响的空间。”
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总编辑、博士生导师宋志明说:“这个栏目的策划是成功的,但是我这里也想说一点泼冷水的话,就是坚持下去很不容易。我们书报中心曾经出版过《红楼梦》研究专刊,可是在谢自立老师任总编的时候就停刊了。谢老师本身是搞中文的,他“枪毙”这个刊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看来,把红学研究这个特色栏目坚持下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有校领导支持就容易多了,我们有一个自筹经费的问题,你们有学校经费支持。有校领导的支持,就能够做到‘可持续发展’。我想,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如果没有校领导的支持,你们也会办不下去的。”
聆听完专家的发言后,作为这个栏目的编辑,主持人闵虹说:“‘百年红学’是中国文化史、思想史、文学史上‘空前绝后’的学术现象,以后不会再有了。‘空前绝后’有点张扬,但我还没有想出更为恰当的话语来表述。因为她是发生在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的特殊的学术现象或者说是文化现象,它涵盖了20世纪中国学术发展的方方面面,是中国百年学术的缩影。如果不认真回顾反思,就无法准确描述百年中国学术、思想的发展历程。但回顾与反思其实是为了展望未来。21世纪的红学发展,文风应该是第一位的。求真务实是我作为栏目主持人的一点真诚希望。”
反思:学术能否走出垄断
不久前,著名作家刘心武揭秘《红楼梦》,把自己的研究称之为“秦学”,吸引了众多的读者,却引起主流红学家的不屑,遭到了攻讦。甚至一些专家称“刘心武泛化研究领域,将红学引入歧途”,从而掀起了中国红学的又一次轩然大波。
有关专家在极力守卫严肃的学术理论不被俗化作出努力时,却引起了一些“亲刘者”的不满。记者看到一位来自新华网网友的留言:“一部小说,‘养’了1000个正教授,5000个副教授,10000个讲师,真是荒唐透顶,而曹雪芹据说连一口粥都喝不上。”
此言虽然有点偏颇,但也代表了大部分读者对学术走出垄断的期望。针对此,一位姓张的社会学专家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中国学术所处的孤芳自赏、自我封存的悬空状态,让一些经典只能摆在一些专家学者的案头,或者是在少数人的圈子内轮回。其实经典是每一个公民的经典,不是某一个人的经典。现在人们已经习惯地为所谓的权威所牵引,下意识地以某个人为中心。为什么刘心武揭秘红楼能引起人们这么大的关注?关键的问题就是刘心武先生让这些专家的公信力接受了挑战。
毋庸置疑,河南此次倡导清明的学风,为中国学术的命运和方向起了领航作用,对消灭中国学术的“蝗祸”,起到了作用。
如冯其庸先生为《河南教育学院学报》题词那样:“大哉红楼梦,浩荡若巨川。众贤欣毕集,争论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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